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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回 用心良苦 不知死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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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秀被請進內室請安,霍氏起身拉著她,臉上已是和藹微笑:“你這丫頭就是來讓母親操心的,身子還沒恢覆就起這麽早,吹了涼風可如何是好?”

“害您憂心了,女兒沒事的,昨兒睡了一整日,好多了。”景秀乖巧地道。

“好,快坐在暖墊上。”霍氏牽著景秀的手坐下,多關切了幾句,又讓陳豐家的去拿補品,“前兩日莊子上送來一些鹿茸,拿回去讓你屋裏人燉了吃,這個最是補血養氣,你多吃些。”

“多謝母親。”景秀不好推辭,讓白蘇接下。

霍氏笑得慈眉善目,又囑咐景秀多多註意身子等語,絕口不再提關於傅景榮的事,就好像那日說的那些話全忘了。她今早過來,無非是想看看霍氏會有個什麽態度。沒想到送了些鹿茸就算犒勞她了。

霍氏絮絮叨叨說了些好聽的話,看景秀臉色不大好,許是失了血身子還虛弱,便讓她回去歇著:“快到母親生辰宴了,府裏上下可有的忙,我免了你們姊妹的晨昏定省,都在繡樓裏做針線呢?你呢,若是身子好些了,也去跟著一塊繡,不用來請安了。”

“是。”景秀應聲,剛起身要退出去時,白蜜進來傳話,“太太,邵大人來拜訪您了。”

景秀一聽這話,臉色大變,那晚一幕還歷歷在目,陡然讓她透不來氣,起身時沒站穩,身子便有些搖搖晃晃。

“六小姐!”白蘇急忙扶著道。

景秀撫著額頭大口喘氣道:“沒事。”

陳豐家的看景秀不大對勁,上前道:“六小姐臉色這麽白,多半是氣血不足,要不先去偏房休息會。”

“多謝陳媽媽,不用勞煩,我坐轎回去就好。”景秀一口回絕,不想在這裏撞見邵謙,就扶著白蘇的手往外走,卻是一步一搖的。

霍氏看這樣子,讓陳豐家的攔著道:“我看你這身子太虛,怕是走不出遠香堂,去偏房躺躺,母親還要去接客,你就在偏房休息,不要出來走動。”瞅了眼白蘇,吩咐道:“照看好六丫頭。”

白蘇聽命,扶著景秀出門往側邊的偏房走廊走去。

待她們走後,霍氏道:“老爺不是說今日要陪邵謙去看慰受難的災民嗎?怎麽這個時候突然來府了?”

陳豐家的也自怪異,霍氏已看了她一眼:“去傳話給四丫頭。”

陳豐家的應了是。

白蘇扶著景秀往偏房去,剛過回廊,看到落葵在廊檐下和個小丫鬟竊竊私語,末了,一臉笑意地往這頭跑來,也不看路,就往這邊沖撞過來,二人來不及閃躲,白蘇上前擋在景秀身前,與落葵撞了個滿懷。

“哎喲,哪個眼睛瞎了不長眼……”落葵是景月的貼身大丫鬟,她捂著撞紅的額頭碎碎念,甫一擡頭,看是景秀和白蘇,她忍著痛,行禮道:“給六小姐請安。”

景秀看白蘇也撞傷了額頭,著急地問:“要不要緊?”

白蘇揉著腦門心道:“不要緊。”轉眼看著落葵道:“不瞧著路,風風火火的這是做什麽?”

“白蘇姐可不是遠香堂的大丫鬟了,還擺著一副訓斥人的模樣給誰看呢?”落葵一口噎回去。

白蘇臉色微變。

景秀道:“母親屋裏的規矩,輕行緩步,斂首低聲,落葵姑娘不是遠香堂的丫鬟,也不用守著這兒的規矩可是?”

落葵一怔,忙低聲道:“奴婢怎敢不守規矩?”

“我也是為姑娘好,方才是撞到我們,萬一母親正好走過來,你沖撞上怕是受些板子。”景秀提醒道,“還有莫通私語,姑娘也得牢記。”

“是,是。”落葵哆嗦一聲,“奴婢謹記。”

“死丫頭,你杵在那做什麽?還不快幫我梳頭。”景月的聲音從廊檐那頭傳來。

景秀望過去,看景月穿了一身嬌嫩的藕粉色琵琶對衿褙子,白紋曇花雨絲錦裙,婀娜窈窕地走過來,面上紅粉青蛾,杏眼明仁,眉心上的美人痣獨具風韻,這身裝扮很是艷麗。

“六妹妹怎麽也在這兒?”景月走過來,看到景秀,多少有些詫異。

景秀聽到用的是“也”,這麽說景月一直在這?

再看她好似從那邊偏房裏走出來,又披散著頭發,像是留在遠香堂過了一夜的樣子。

“我來給母親請安,四姐姐這是……”景秀好奇問。

景月見她打量,眉眼一挑,笑道:“母親這兩日身子不大利落,父親又忙著衙門的事,母親讓我來相陪伺候幾日。”

“這樣啊!”景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,但心中更生疑竇,怎麽不是嫡親的長女景沫來伺候,而是景月,不過除了景沫、景汐,霍氏也偏疼景月些,她在這伺候倒也說得通。

景秀見她還要梳頭,不再多說:“四姐姐去忙吧。”

景月和落葵正要走,卻一頓足,問道:“你請過安了吧,怎麽不回去,反倒往這邊偏房來?”

“太太讓六小姐在偏房裏休息會。”白蘇回道。

景月一驚,臉上變幻莫測,母親不是說這幾日免了大家來請安,還有意把她留在這裏,為的就是讓她單獨見邵大人,原來是真的要給她說親,不是大姐姐。

她急忙瞥了眼落葵。

落葵機警地點了點頭,意思是邵大人來府了,她剛從小丫鬟那打聽來的。

景月頓時吸了口氣,邵大人來了!

可,可這個時候,怎麽景秀也被留在遠香堂?

難道母親是擔心她入不了邵大人的眼,讓景秀也摻和進來?

母親也確實怕她沒本事讓邵大人看上,就特意派了媽媽教她學些禮儀面態,可怎麽沒想到母親還會留一手,讓景秀替補,萬一她沒法子,憑景秀出挑的模樣,說不定更會吸引到邵大人……

可母親不是要把景秀說給鄧睿嗎?

她好不容易幫母親試探那些姊妹,讓母親信任,給她說了這門好親事,怎麽也不能讓景秀得了便宜!

景月心急如焚,短短時間臉上陰晴不定,心裏更是七上八下。

母親心思難猜,她根本拿不準她的真實想法,當大家都以為母親試探她們,是為了大姐姐的婚事著想,可轉過頭,她卻只讓她單獨見邵大人,那麽這回,為了攀上左都督這門婚事,讓景秀也試試就大有可能。

景秀在旁看景月臉上千變萬化,再聯想前幾日景蘭來告訴她的事,還有景月曾有意試探過自己,心裏多少對這四姐姐生了些嫌隙,便澹然道:“四姐姐快去梳頭吧,這樣披著頭發,失了儀態,平白讓丫鬟看了笑話。”

落下話,與白蘇往那邊廂房去。

剛走一步,手腕就被景月抓住:“你先等等。”

正好是景秀被割傷的左腕,她吃痛一聲,白蘇忙扯下景月的手,“四小姐有話好好說。”

景月松了手,看到白蘇手上拿著的禮盒,質問道:“怎麽莊上剛送來的鹿茸,母親也全送給六妹妹?”

景秀聽這話刺耳,攏好袖口上的傷:“四姐姐愛吃鹿茸,我讓白蘇分些姐姐。”

“不用。”景月冷冷道,想母親待景秀這般好,改了主意,不把景秀配給鄧睿也是有的。

那她該怎麽辦?要是真讓景秀被邵大人看上,她還去哪找更好的婚事,更何況,那日窗後遠遠看過邵大人一眼,勃勃英姿,俊朗非凡,哪個女子不會傾心?

景秀看景月實在不對勁,而她也沒勁去追究內裏,挽著白蘇就往前走。

景月咬牙切齒地看著景秀的背影,暗暗著急。

“四小姐,邵大人馬上就要從外院來遠香堂了,還是快去把頭梳好吧!”落葵急著道。

景月眉心一凝,趕忙往屋子去。

剛梳好了頭,陳豐家的就來傳話道:“四小姐可要快些準備好,邵大人快來內院了。”

“媽媽放心,就快好了。”景月面帶微笑。

陳豐家的看景月打扮得很是明艷,沒有疏漏,略微點點頭,就離去了。

景月臉上的笑容垮下來,對鏡看了眼,吩咐落葵:“你去隔壁偏房把六妹妹請來,說我有事請她幫忙。”

片刻,景秀被請進屋,還未開口,景月一臉明媚笑意地熱絡道:“六妹妹快幫我看看,我這身打扮該戴什麽珠釵?”

妝奩裏落落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珠釵步搖。

景秀看她著實古怪,斂下深思,隨意在妝奩裏挑選:“四姐姐今日盛裝,是要見客嗎?”

“你難道不知?”景月陰陽怪氣地上揚語調。

“我怎麽會知道呢?”景秀從容一笑,看到一支鎏金嵌寶石蓮花紋銀簪,“這支簪子倒是很精致,和四姐姐衣袖上的荷葉邊很搭稱。”

景月接過手裏細看,起身將銀簪插在景秀發髻上:“妹妹喜歡,姐姐便送給妹妹了。”

景秀一時訥訥,擡手撫著後腦上的發髻,笑了笑:“多謝四姐姐。”

“六妹妹這妝太過素淡了,來,坐下,讓落葵給你重新化個妝。”景月按著景秀的肩膀坐在錦杌上。

“不用麻煩,我臉上的燙傷還未痊愈,不可塗脂粉。”景秀直言拒絕。

景月卻是不松手,按著景秀的肩膀,示意落葵給景秀上妝。

“四姐姐……”景秀擡手阻擋。

還未碰到落葵,哪知落葵手一松,她手上一整盒胭脂全散落在景秀身上。

“啊,六小姐,奴婢不是有意的……”落葵驚呼一聲,跪在地上。

白蘇一進屋,就看到這幕,不由得急道:“怎麽這麽不小心?”她趕緊拍去景秀衣裳的胭脂粉,哪想這胭脂卻是沾了水的,越拍反而渲染得更多,染紅了整個上身衣襟。

景秀看著白蘇手上黏糊的胭脂,起身質問道:“四姐姐這番是何故?”

“丫鬟不當心,失了手,過會我好好教訓,你看你這身上沾的都是胭脂,一股味兒,還是先去泡個澡,我讓落葵去找件幹凈的衣裳給你換上,你快去我屋裏頭洗洗……”

景秀不容她含糊,拿起白蘇的手,反問道:“丫鬟不當心也就罷了,可在胭脂裏摻水又是何意,便是有意讓妹妹弄得這身難堪?四姐姐若不給個明理,我這就去母親跟前討理去。”

說完,拉著白蘇的手就往門外去。

景月臉色驟變,趕緊攔住道:“六妹妹勿跟姐姐置氣,都是這丫鬟笨手笨腳,打濕了胭脂盒……”

“姐姐還是到母親跟前解釋這些吧!”景秀執意往外去。

景月看這個節骨眼,真鬧到母親跟前,討不到半點好,便委了身子急急道:“好了好了,你別去鬧,跟你實話實說便是!”看景秀停下步子,她咬著唇吞吐道,“邵大人進了府,母親讓我去接見……這意思明顯不過,就是要給我許親邵大人了……可這個時候卻讓你也來這……那我算什麽……不想讓你見邵大人,我才如此……”

景秀斷斷續續聽明白了意思,腦中卻是亂哄哄的一團,怎麽不是景沫,而是景月呢?

霍氏真是捉摸不透!

她原就看景月太反常,在隔壁偏房還在琢磨怎麽回事,卻又突然被請過來,索性就來弄清楚事情原委。

“四小姐準備好了嗎?陳媽媽讓奴婢來請。”這時,門外有個丫鬟來問話。

“就好了,你去回稟,說我馬上就來。”景月沖著景秀擠了眼睛,高聲回道。

那丫鬟應了是去回話。

景月抓緊景秀的手,一疊兒歉聲道:“六妹妹,是我的不是,你千萬不要在母親跟前說這事。”

景秀緩了緩神,低聲賠罪道:“四姐姐當真是誤會我了,母親並沒有那個打算,是我身子虛,母親讓我來偏房休息會再走,並不是姐姐所想。”

“什麽?”景月一把甩開了景秀的手。

景秀神色尷尬。

景月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

景秀緩緩道:“四姐姐快收拾了去吧,別耽擱了。”她看了眼白蘇:“我們走吧。”

見景月一臉憤懣地瞪著她,她正欲走,轉眼看到三圍雕漆的鏡臺上的百濯香粉,她略止步,笑道:“四姐姐用的是玫瑰味的百濯香粉,真是香,這香粉原是邵大人送進府的,姐姐多擦些在臉上。”

說完這些,和白蘇出門去。

剩下景月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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